阳关

(永砚/子川)隔世梦

  前排提醒:设定永砚小情侣已交往,时间线自由心证(大约是结局后、复健结束、一切走上正轨?),带王诠胜。

  文笔废请慎入

  全文7.9k+一发完

  

1

晨光倾洒在沉睡少年的侧颜,窗边帘幕轻拂,暖风携过曹光砚耷落在额前的碎发,吹起几缕细丝打着晃旋挠拨心弦。

  

蒲一永轻手轻脚翻过阳台栏杆发现男朋友果然还在床上贪觉。

  

近期曹光砚总是精力不足,问他又不愿多说。黑眼圈愈发厚重,嗜睡渐成常态。

  

蒲一永有些担心,不过出于对医生男友信誓旦旦的承诺保证,他还是选择信任,只是体贴的减少约会频率为他留出更充分补眠时间。

  

热恋中的邻居情侣此刻已多时未见。恋人像小动物般团在被窝里缩成一团,乖顺可人秀色可餐,不须多言蒲一永某处便激起了微妙的兴奋感。

  

二人确定关系以来越发没羞没臊。头脑简单的不良少年直行能力拉满,不假思索便迅速凑上,想献送一枚热情早安之吻。

  

轻手轻脚的靠近忽在发现对方额间紧皱的眉心和细密的汗珠时惊得怔仲原地。

  

曹光砚深陷梦魇难以挣脱,无意识的反复呢喃“不…不要”的破碎字句,身体蜷缩着颤抖不停。

  

多次呼唤毫无回应,蒲一永急的心慌,臭脸愈加不耐焦躁,忽然想到了什么。

  

温热手掌覆在曹光砚瘦削脊骨上慢慢拍打,照搬偷学会的标家父子安抚方法。“别怕,乖”轻轻诱哄。

  

蒲一永盯着这张憔悴睡颜,暗叹“这个家伙,真不让我省心,又隐瞒什么啦?”

  

“果然我还是要搬过来一起睡啊。”蒲一永为自己机智的正确答案感动。

  

  

2

  

曹光砚梦境一片混沌朦胧,他蹙眉环顾,四周皆是空白。过了许久云拔雾散,船舱布局的情景令人胆颤心寒。

  

横七竖八的躯体铺陈遍地,仿若人间炼狱。一位黑衣修罗睥睨着脚下,歪头浅笑无情践踏玩弄众人尚温的尸身。

  

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支香烟,轻弹几点火灰轻飘飘坠于尘土,落地生花便绽开数朵怦然。

  

曹光砚心尖一颤,呼吸不受控制的乱了节拍。

  

‘好熟悉。他是谁?’

  

茫然间和男人四目相合,他被对方无甚怜惜的揽入胸膛,虽是搂抱却更像暴虐猛压入怀,姿态最是亲昵动作却粗鲁到极致。

  

无力感漫向四肢,空气中的麻醉分子无孔不入难以抵御,曹光砚凭借专业知识察觉到大事不妙。

  

意识渐趋涣散,有股莫名力量牢固压抑反抗的想法,无形禁锢斩断任何逃跑的退路。

  

锋刃抵在喉口摩擦,皮肉撕裂间牙关泄出闷哼,鲜血四溢。陌生男人俯身叹息,在他颈边舔唇启齿,情人般的低语喷吐在耳畔。

  

“我们重新开始吧,哥。”

  

他抬头惶恐回视,欲图向对方解释认错人的乌龙。

  

可未及开口,陌生男人狠厉邪魅的面容倏而变幻成蒲一永那张帅气又傻气的脸庞。

  

“呼…呼!”曹光砚猛然惊醒,双目失焦剧烈喘息。

  

忠诚卫士守候床边,第一时间扑了过来,安稳的臂弯把曹光砚拽回现实世界。

  

“别怕,别怕。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最近确实有点奇怪啦,总是在做噩梦。”曹光砚不知自己哪来的委屈,往人型大狗怀抱深处又拱了拱。

  

  

“对不起。”

一位不速之客的声音悠然传来,不知他已在角落窥视多久。

“梦,因为我。”

  

蒲一永和曹光砚大惊失色,瞧着来者面容瞠目结舌,非常默契的给对方胳膊互拧了一把。

  

“我没醒?” 

“他是谁?” 

二人异口同声的惊呼振聋发聩,扰的曹爸楼下大喊。

  

“一永光砚,小点声啦。都说了我们家有门,一永你刚翻窗没伤到吧?走正门啊。”

  

蒲一永曹光砚匆忙对视,探出头慌张赔笑。

  

“没事曹爸,习惯了嘛。”

“没事爸,不用管我们啦。”

  

说完俩人“嘭”的闭上窗户,留下满头问号的曹爸和曾江奶奶相顾无言。

  

……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鬼”。

  

情况有些特殊,不是执念化形,而是灵体未散。

  

两人一魂面面相觑,皆是缄默不言,一时冷场尴尬。

  

蒲一永偷瞄这位陌生青年,他似乎比曹光砚要大上几岁。

  

即使是死对头时期,蒲一永都很难否认,曹光砚人见人爱、呆萌守礼、有时候甚至些许娇俏可爱的万人迷属性。

  

所以他从未曾设想能在这张脸上看到这般心如死灰的哀伤平静。

  

来者嘴皮翕动轻声介绍自己“你们好,我是林本川。之前…德国,对不起,国文…不好。”

  

“你要我们帮什么忙?”蒲一永不明所以挠头思索,拿出笔墨纸砚准备落字。

  

“拜托,帮我”

“帮我,找到…见他。”

  

“他”到底是谁?狗狗脑细胞告罄大为苦恼。“所以你要我们找的人有什么要求或者特征啊?”

  

林本川眸光闪烁,神色又懵懂又焦急吐出数串德文,因为语言不通苍白脸孔都多沾染上几分血色。

  

鸡同鸭讲的折磨好生苦恼,蒲一永连蒙带猜焦头烂额。

  

“稍等一下”曹光砚打开手机翻译放在桌上,推手示意“请讲。”

  

“那个人是我的弟弟,林季子。虽然已经转世,但我知道他还在等我。”林本川瞅向蒲一永,言简意赅的描述。

  

“对不起,你的噩梦应该是受我影响。之前不能控制显形,只能用这种方法吸引你们注意。真的很抱歉。”他又望向曹光砚,歉疚低头致意。

  

蒲一永捻着纸沿“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林本川斟酌须臾尽量解释“你有很神奇而强大的力量,在灵体中非常有名。我虽不是执念,却猜到你可能是唯一能帮助我的人。所以冒昧打扰,不成想被这位朋友困住无法离开。直到遇见你才可以凝形聚体。”他顿了顿“其实我只是想同他真正再见一面。”

  

“什么长篇大论,不能说简单一点嘛?”蒲小狗嘟嘟嚷嚷。

  

听着两位对话,曹光砚默然不语,小口啜饮着杯中茶饮,沉思出神。

  

明明每次非自然案件他都抱有极大热情,蒲一永对曹光砚一反常态的冷静态度十分诧异不解。

“喂,你怎么了?”

他放在桌下的手刚要进行小动作,打算仔细询问。就听到曹光砚放下杯子沉声应答。

  

“对不起,这个忙我们不能帮。”

  

曹光砚见过梦中俊美男子穷凶极恶的疯魔本相,赌不起蒲一永因此再次受伤的任何可能。那次起死回生的奇迹令自己认清了真心,也在内心深处播下了患得患失的种子。

  

他不敢赌,他赌不起。蒲一永绝不能有被伤害的危险。

  

单纯狗狗不知道曹光砚心理活动,十分震惊“你在说什么啊?他在影响你做噩梦哎。我们像以前解决问题就好了啊。”

  

曹光砚目光灼灼,坚定表达拒绝态度。

  

“拜托,帮我。

  

场面僵持不下,行至绝境的求助者再次恳请二人,蒲一永看不得这张脸被哀愁笼罩的模样,犹豫片刻一锤定音“这个忙,我们帮。”

  

曹光砚一语不发起身出门,蒲一永追下楼拉住前者言语恳切。

  

“虽然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这不只是为了他,更是为了你。我们都知道长期下去不是办法。”

  

曹光砚藏不住的泪意浸泡蒲一永心脏酸软的一塌糊涂。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再出事,我们大家该怎么办。”

  

“放心,绝对不会有事。而且这一次我身边不是还有你嘛。”

  

曹光砚感觉自己额间覆上一抹温热,明白蒲一永的吻既是安慰更是保证。无需多言齐眉默契,四目相对便达共识。他们最终相携返身一同回房商量方案对策。

  

“林本川,带我进入你的梦境,我才能知道怎么帮你,如何借给你力量稳固形体。”未有多时,蒲一永幽深瞳眸沉落宁静黑夜,缓缓坠入梦乡。他倒想领教,让曹光砚噤若寒蝉的梦魇威力几何。

  

……

  

  

前尘故梦如烟览过,蒲一永游过回忆,像一尾搁浅的鱼靠在恋人怀里汲取氧气,愤怒失控几欲反悔。

  

“什么狗屁林季子,居然利用杀掉你去报复你爸。别找了,这种垃圾不要也罢!”

  

曹光砚按住暴脾气的男友轻轻摇头。

  

“不怪他,他没办法。”林本川很真挚的回应。

  

“你真的是…”薄一永怒其不争

“等下阿一,”曹光砚无奈开口主持大局,“我们去哪找他呢?转世投胎后他肯定忘记你了。”

  

“我大概知道他在哪里。没来这里之前有段时间我一直同他一起,只是他感受不到我的存在。”

  

蒲一永满脸恨铁不成钢的不爽,闷声催促“那你快说啦。个人资料,详细地址,有这些才能查啊。”

  

“因为离不开曹光砚身边我现在没办法调查。只记得他叫王诠胜,是宜东高中的学生。”

  

“有名字啊,那就不用担心啦。”

  

蒲一永沉吟片刻灵光闪现,拨通某个视讯。

  

“楮英姐。你快过来找我们一趟”……

“什么!主动叫姐非奸即盗?你怎能这么想我?”……

“喂喂,先别管和学长的约会啦,有重要的事。”…

“对,光砚也在。还有个惊喜等你。先这样,挂啦。”

  

二哈满脸都是清澈的愚蠢,翘起笔巴期待表扬。曹光砚不忍直视,轻咳憋笑。他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突觉冷汗洇湿的衣物粘在身上很是不适,摆摆手把那两位请出房间,容后会合。

  

“这哪里是惊喜,是惊吓吧!”蒲一永打开房门,陈楮英刚走进几步,就看见亲爱‘光砚弟弟’恐怖的出血量,差点晕厥过去。

  

幸亏真正的曹光砚来的及时,眼疾手快一把从身后搀扶住她不至于瘫倒在地,她才发现屋内居然有两位样貌并无二致的少年。

  

“对不起啊,楮英姐。我刚才去换了件衣服。阿一这个家伙干嘛故意吓你啦”

  

“光砚,你…你没事?那就好,那就好。”陈楮英死抓着曹光砚的手臂惊魂未定,满眼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曹光心中涌过暖流,他很珍惜和感谢这位姐姐的真心关爱。

  

自知理亏的薄一永灵活躲开暴栗攻击准备溜之大吉,被恋人一把薅扯住衣领拽了回来。

  

“薄一永,快给楮英姐道歉。”曹光砚头上冒出一个大大井字,按着男朋友的脑袋半强制鞠躬。

  

“对不起嘛,谁知道你那么胆小啦,开个玩笑。”蒲一永不情不愿的认错。

  

陈警官正襟危坐,难得严肃“蒲一永,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们俩任何一个朋友。你不行,光砚也不行。”

  

“对不起。以后真的不会了。”薄一永端正态度,认真道歉。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光砚来讲,陈楮英早已超脱搭档意义更是知己挚友。其实他更多只是觉得惊奇想要分享,并非存心想要故意惊吓。

  

陈警官撸把狗头,坦然大方接受了歉意“没事,以后别再这么做了。”

  

她随即掏出纸笔,拿出专业素养准备记录。“那说说看,这位先生是谁?蒲一永你还为这场整蛊恶作剧请了演员?”

  

皱了皱眉,继续暗自腹诽‘不过能相像到一模一样真的挺难得,化妆技术可以哇。”

  

蒲一永打断了她天马行空的幻想。“不是啦,他叫林本川。确实碰巧和光砚蛮像的,但他是个阿飘。”

  

本子啪的掉在地板上,陈楮英惊疑不定“等等!你的意思是…他不是人,不是执念,是个我理解的那种阿飘?”

  

两小只乖巧点头。

  

一趴登时笑容灿烂双眼放光,扑闪晶亮的眸光盛放对工作的热情,深感大好前程在前方招手。“请问林本川先生,你是有什么冤假错案要举报吗?”

  

此言一出,没头脑与不高兴满头黑线,颇感几分哭笑不得。倒是林本川看着闹剧,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

  

  

了解完前因后果,陈楮英怒气上涌热血上头“放心,包在我身上。既然线索清晰,就算他转世了我也一定找到这个混蛋帮你出气。宜东高中…好!资料什么都交给我了”

  

蒲一永大声附合,抑扬顿挫慷慨激昂“就是说嘛。我到时候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欺软怕硬的胆小鬼。”

  

曹光砚偷瞟着林本川,悄悄把手机翻译收了起来,语言不通是偶尔有好处的。

‘哪有这么当面骂人家男朋友的。’他无奈扶额深叹口气。‘哎,希望我们能一切顺利吧。’

  

  

3

  

甲板血蛇蜿蜒,入目尽是鲜红。

  

王诠胜从噩梦中惊醒,瞳孔一时失焦,梦中画面历历在目。

  

一个黑衣男子侧对自己,剪影轮廓模糊隐约熟悉。

  

地上有几人徒劳作着困兽之斗,无助挣扎求生却一次次愈发绝望直到死去。

  

只有一位仰倒沙发穿着白色背心的青年,没有流露丝毫直面死亡的丑态和惊惧。他像只乖巧温顺的羔羊引颈受戮,睫扇似蝶翼振颤欲飞,可惜肉眼可辨自愿用一颗脆弱真心当作镣拷锁住了自己。

  

王诠胜跑过去想解救他,却低头发现半透明的形体无法触碰改变任何人事物。

  

‘对啊,这不过是一场梦。’他放下了手,强迫自己冷眼旁观。

  

酷刑间歇继续进行,恶人的狂欢最需鲜血助兴。王诠胜注视着这场杀戮盛宴,发现一向胆小怯懦的自己竟没有丝毫心理不适。

  

思维不受控的发散开来,他无端联想起向对于阿哲那份众所周知的喜欢。

  

它开始于对方偶然间的出手保护,沉迷于对阿哲病态的依恋。王诠胜并不傻,甚至可以说相当聪明,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怎会读不懂何为厌烦。

  

可是憎恶情绪是如此诡异的熟悉,它像一个黑洞吸附自己的好感爱念不断下坠。但还不对,缺点什么…不一样…还不够恨、不够狠。

  

迷境云拔雾散,钊子手恰好转身,容貌显现赫然竟是自己。

  

“不,不可能!”王诠胜后退数步颓然跪地,喃喃絮言“我不会杀人的。”

  

凶手听不见更遑论回答他的喃语。轻蔑嘲讽将一个吻印在死亡祭品的唇上,不知是羞辱还是施舍。

  

“放开他!”

  

莫名强烈的保护欲在心头炸开。王诠胜理智出走,不知哪来的勇气急切向前扑去,想制止那人的行动。

  

但刚伸手,梦境破碎龟裂,画面斑驳消散,王诠胜一抹脸颊指尖全是冰凉。

  

懦弱胆怯的信徒愿化飞蛾,甘心献祭于施暴者的涛天怒火,而伪装神明的撒旦心安理得接受了生命供奉。

  

王诠胜空洞的望着天花板,痛苦的阖上眼帘沉沦黑暗。

  

“你们是谁?我又是谁?”

  

“是这个世界错了,还是我错了?”

  

他默然仰躺掩面呜咽,不自觉抚住胸口,心中暗下决定,半晌才平缓了呼吸。

  

  

4

  

王诠胜最终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一步步迈入大海的魂归之处。

  

海水寒凉彻骨,神智一丝丝抽剥离体,灵魂再赴往生,无数记忆争先恐后涌入脑海。

  

“错了,原来一切都错了。”

  

所有下意识行为都可以从前生因缘找到解释。刻进骨髓的不甘太过深刻,残留眷恋驱使来生即使跨越时空,亦是沦为错位移情投影。

  

王诠胜找回了众多记忆碎片,拼凑出一个全然不同的自己。想起来那个恨之入骨厌之难弃的名字…林季子。

  

他曾短暂拥有过一个快乐童年,王小秋的名字和圆满的家庭如泡沫美好易碎。父死母疯的惨剧摧毁了男孩全部幸福。

  

林季子戴着隐忍假面苟且偷生,蛰伏的毒蛇潜行阴影伺机报复,二十余载认贼作父只为致命一击。

  

阿哲以怨报德的侮辱欺凌同林季子实在相形见绌。癫狂的魔鬼恨不能对心上人啖肉饮血,恶意寄于利刃,剖开情人咽喉,寸寸亲手割舍掉无用的爱欲羁绊。

  

浴血的疯子完成了使命,心满意足奔赴死亡,期待新的开始。

  

他想,真好,这次终于可以和林本川从头来过了。

  

可惜林季子终究被命运玩弄股掌之间。

  

跨越时空,倒转轮回,爱恨难分的情愫在忘川河畔刷洗失色,只剩几缕执而不化的妄念随入新生,结出酸涩荒唐的孽果。

  

“不能忘记他…不能忘记他…可,他是谁呢?”

  

歪曲的爱念找错对象,一份思慕重蹈覆辙惨遭辜负。

  

  

小秋活成了小川的模样。

  

  

林季子飘在半空注视这个叫作王诠胜的自己沉海溺亡,另一个名唤李子维的男孩重获新生。

  

“林本川,原来爱而不得,是这样的感觉啊。死掉了,是没有重来的机会的。”

  

林季子暗哂出声,浓稠鲜红自眼眶滚涌滑落,断续血痕像腰斩的红线可怖刺眼,他犹自嗤笑不停。

  

时间失去了意义,他驻足在水天一色的水面上,极目远眺追忆隔世的曾经,海风挟卷无限牵念陪他停留在那十年异国岁月。

  

不知过了多少个昼夜,似有乐声自岸边飘渺而来,熟悉的钢琴曲调似情人心有灵犀的密码暗语。

  

林季子心神剧震,声线颤抖唯恐惊扰一场美梦。

  

“不可能,怎么会…”

  

许是近乡情怯,林季子一时不敢回头寻找林本川的身影。

  

半响僵硬回首,他对上岸边薄一永和曹光砚的目光。

  

林季子激动的几近失声“是你吗?我的,小情人?”

  

“喂!瞎叫什么,这是我的男朋友。”炸毛小狗呲牙咧嘴宣誓主权。

  

林季子一瞬杀意四溅目露寒锋,却在打量曹光砚片刻后归剑入鞘恢复清明。他理解,如此蓬勃朝气的活力不可能属于小川。

  

“抱歉,是我认错人了。”声音冷淡下来。话虽如此,粘腻的视线却仍在对方颈上小痣反复逡巡逗留,太像了,简直一般无二。

  

“不许看!你马上能见到林本川啦。凝形也需要时间,脆弱的魂体暂时禁不起烈日曝晒。”蒲一永把爱人挡在身后护的紧实。

  

“你说什么?!林本川…我哥他在这里!”林季子呲目欲裂,希冀在林季子眼中炸开,花火璀璨故人归。

  

话音刚落,林本川眉眼弯弯,出现在这场跨越两世的重逢。

  

“Ich habe lange auf dich gewartet, zed.”(我等你好久了,杰德)

  

他像在千万个寻常日子等待林季子回家时刻慵懒随和,轻扬唇角微微的笑。

  

有些不合季节的围巾遮盖住了脖颈上狰狞的伤口,这是出发前曹光砚坚持为他戴上的。

  

彼时曹光砚盯着林本川致命的伤口,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疼。

  

他为鬼魂烧掉一整套衣服。迟疑良久,欲语还休,最终细若蚊咛的叮嘱“以后就算无人守护,也要照顾好自己啦。”

  

林本川凝视这张如同镜像的清俊面容,垂眸浅笑。

  

“好,谢谢。但我想,你明白…杰德,很重要的。”

  

曹光砚拍拍对方的肩膀,把他虚揽在怀里“我明白,就像阿一,他也对我很重要。既然爱着,那就无悔。”

  

两人心照不宣,彼此明白最好的告别无须诉诸于口,什么是最合适的祝福。

  

  

……

  

万河归海,阔别两生,错过的姻缘终于契合归位。

  

“Tut mir leid, Bruder, es hat dich so wehgetan. Es hat sich herausgestellt, dass der Tod nicht wiederholt werden kann. ”(对不起,哥,让你那么痛。我很后悔,原来死掉不能重来。)林季子提及旧事,颤巍巍的摸向他的脖颈,失而复得苍天垂怜的奇迹。

  

他不敢抬头,冷血硬汉的心绪多少还是被王诠胜细腻性格影响变得敏感,唯恐发现哥哥眼中任何的憎怨。

  

可是没有。林本川哀伤爱怜的目光一如既往大海般包容温软,吞没接纳自己所有罪恶。

  

林季子感觉自己被一双羽翼托住,飘在无边星海中沉浮。

  

“Ich weiß, es ist okay, Xiaoqiu.(我知道,没关系的,小秋,我只想要你自由)”

  

“Ich liebe dich”(我爱你)

  

天地俱寂,红线纠缠,两人身影消散海风再无踪迹。

  

蓝色的机器猫带着迷路大雄重返他们的时空抽屉。

  

沙滩上曹光砚脸颊悄然滚落一行晶莹。“再见。”随泪滑入心底,最后一次同林本川珍重道别。

  

他握着蒲一永宽厚的手掌,两人并肩而立,满心复杂的惶惑悲伤便被妥贴接好,平稳降落在专属的归乡。

  

蒲一永偷瞄曹光砚的神情,突然十分想念因为公出勤未能到场的陈楮英警官。‘她的沟通能力可是强喂。’

  

没有办法。蒲一永硬着头皮试图展开安抚工作,说出口的话却词不达意。

  

“嚅,给你纸巾。别哭了,就这么舍不得你的老情人啊?”

  

“啊?”曹光砚一愣,凶狠的语气裹着软糯鼻音裹着幽幽入耳。

“少在那边胡说八道啦。就是在想…我可警告你哦,敢像林季子那么不懂珍惜就死定了。”

  

“哈?你哭成这样居然是在怀疑我,别拿我和那种混蛋比喂!”

蒲一永努力自证清白,将三白眼瞪的浑圆“我看你做噩梦都很心痛了,没良心哎。”

  

曹光砚眯起眼晴对准对方乱翘的狼尾呼噜了两把,惹得男友恼羞成怒。

“干嘛啦,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走了走了,我们回家。”

  

“靠北,好没品的猜测,这是人格侮辱!”小狗摇头晃脑骂骂咧咧,身体却口嫌体直自觉贴上。

  

“快点啦,电车要赶不上了。”

  

“啧,好的。小情人。”

  

“蒲一永!瞎吃什么醋啦,我舍不得的是林本川!”

  

“就是吃醋,你怎样!除我以外想谁都不可以。”

  

曹光砚涨红了脸,视若无睹加快步伐“蛮不讲理!”

  

“别转移话题啊,你居然不信我?…慢点走啦,等等我!”…

  

  

吵闹的少年们身披晚霞浴光而归。

  

‘笨蛋阿一。没有谁比我明白你这个不良少年是多么温暖善良了。’曹光砚想,在幼稚男友的视线盲区流露一个安心释怀的笑容。

  

浪涛潮涌爱恨,流水东逝情仇,他们都会幸福。

  

  

  

  

end

碎叨叨:其实原设定是林季子林本川同世界,一永光砚诠胜同时空(因子川重温想见你,被番外诠胜小天使蓝色的爱虐的心疼,产生扭曲脑洞,私设巨多愣圆逻辑)拉郎本无缘,全靠我生编,虽然写写仍然歪没边了呜呜。头脑风暴落到纸上雷声大雨点小,什么菜狗啊嘤,总之还请见谅。永砚不论修罗场还是搞纯爱真好嗑呀,感谢各位老师的产粮投喂,最近在tag吃的好饱(嗝)卑微期待可爱读者朋友的小红心以及互动,那我真的很荣幸咳(比心)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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